♡上官憶♡＊女子好過＊說故事的女子

經過那晚之後，每次上課見到溫慕言和何穎柔，我都必須花好大的力氣才能維持住冷淡的面容，原來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這麼困難，就算學會演戲，也不見得能毫無破綻。

我們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那樣，照常上課、練習英語演講，誰也沒再提及感情的事。相安無事的日子約莫過了一個月，原以為已經事過境遷，卻沒想到風暴才正要來臨。

某日的社團活動時間，我正幫學弟妹排戲，很久沒來話劇社的何穎柔突然出現，她一進門就把我往外拽，水靈的大眼腫得跟核桃一樣，什麼都沒說迎面就賞了我一巴掌。

？

我不明所以瞪大眼望著何穎柔，她那啪擦一聲脆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，全都停下動作往門口看過來。

「為什麼溫慕言突然跟我提分手？是妳害的對不對？」

阿溫跟何穎柔提分手了？

不是說好等我一句話，他為什麼突然就做了這樣的事？他難道不知道這會引起多嚴重的後果嗎？

「真奇怪，男朋友跟妳提分手妳跑來問別人，誰知道啊？」黃妃紅的聲音冷冷從我背後傳來。

「還有，妳的私事非要來這搞到全世界都知道嗎？」黃妃紅說完回頭猛地朝擠在門口看熱鬧的學弟妹一吼：「不關你們的事，通通給我滾回去排戲！」接著砰地一聲關上大門，走向何穎柔，絲毫不憐香惜玉地抓起她的手臂就往前拖。

「黃妃紅！妳⋯⋯妳放手啦！」何穎柔嬌滴滴的身軀不敵黃妃紅的高大，整個幾乎是被提起來似一路被拖到樓梯間。

我放心不下，亦步亦趨跟在兩人身後，因為黃妃紅看起來一副隨時都會揍扁何穎柔的樣子。

「黃妃紅，妳想做什麼？」何穎柔眨著無邪的大眼，歪頭看著黃妃紅。

「何穎柔，妳真他媽夠了。」黃妃紅甩開何穎柔，雙手抱胸靠在牆上睨著她。

「黃妃紅，妳怎麼亂罵人啊？」何穎柔可憐兮兮轉著水汪汪的大眼，一臉無辜不解地回視黃妃紅。

「何穎柔，這裡沒有別人，不用再裝了！撕掉妳那令人噁心的假面具好嗎？我看了真的很想吐。」黃妃紅一臉作噁，嫌惡地看著何穎柔。

「我哪有！」何穎柔雙唇微顫，皺著秀氣的眉眼拼命搖頭，淚水跟著她的波動呈拋物線溢灑而出，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我也於心不忍。

「黃妃紅，妳為什麼要這樣說穎柔？」我扶住何穎柔纖細的手臂，有些生氣地看向黃妃紅。

黃妃紅長得高挑清秀，留著一頭削短的男生頭，是走帥氣路線的女孩，平時冷淡寡言，雖算不上友善，但也不隨便與人為敵，為什麼會這樣字字針對何穎柔，似乎刻意要挑起戰火般的咄咄逼人？

「關瓔珞，妳看起來不像笨蛋，可妳怎麼就跟笨蛋一樣淨做些蠢事？」黃妃紅冷眼朝我一掃，瞳眸透著些許鄙夷。

這人真怪，幹嘛連我也一起罵下去？我哪裡得罪她了嗎？

黃妃紅見我一臉不解，嗤笑了下，又指著何穎柔對我說：「她，根本就不是真心要和妳當朋友。」

「什麼意思？」

「她只是在利用妳對友情的渴望，阻止妳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。」

怎麼會？

我茫然地回視黃妃紅，惹來她一個仰頭大白眼。

「還不懂？簡單來說，她根本不缺妳這個朋友，記得我跟妳說過嗎？何穎柔什麼都想要，包括每一個人的友情，見了妳這個可憐沒人愛的小貓，收了妳當朋友，既能贏得好有愛心的美名，又能讓妳死心塌地跟著她，何樂而不為？原本，她可能也沒打算對妳多好，可是後來發現她喜歡的人竟然喜歡妳，這段友情對她來說就相當重要，因為她知道妳重情重義，剛好可以藉此威脅妳，讓妳不能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。何穎柔，我說的對不對？」

「黃妃紅，妳少在那邊含血噴人！」何穎柔氣得渾身發抖，眼淚撲簌簌地直掉。

「是不是含血噴人妳自己心、知、肚、明。」黃妃紅對著何穎柔齜牙咧嘴，激得她直跳腳，想反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，只能咬著唇拼命掉眼淚。

「黃妃紅，妳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？」雖然黃妃紅似是幫我說話，但何穎柔明顯被誤解的模樣，讓我忍不住站到她那邊。

「關瓔珞，妳到底是笨到沒救還是怕沒朋友怕到智商都被狗吞了？人家把妳賣了妳還開心幫忙數錢？」黃妃紅瞪大眼，不可置信地望著我，從鼻孔哼出一聲冷笑。

第一次有人這樣罵我笨，儘管她原先的用意是幫我說話也讓我惱火了。

「黃妃紅，我智商怎樣、有沒有朋友干妳屁事？」

「關瓔珞，我現在完全可以肯定妳是個白癡！這種人妳拿她當知心朋友？聽清楚了，她、在、利、用、妳！」

「我沒有！」何穎柔拼命搖頭，哭得梨花帶淚，讓我於心不忍。

「黃妃紅，雖然我不知道妳為什麼要這樣說穎柔，可是我百分之百相信我的朋友，妳不要再破壞我們的友情了。」

「我破壞妳們的友情？」黃妃紅突然仰頭嗤笑了聲，極度不屑，又看著我說：「算了，當我雞婆。如果妳愛這樣莫名其妙被甩巴掌，隨妳！那就好好珍惜妳的『好』朋友，小心別搶了『好』朋友的男朋友！」黃妃紅刻意強調「好」字，語氣酸溜嗆辣。

「妳說什麼？」何穎柔原本柔弱好似無骨的軟綿臂膀，倏地用力一揮，立刻把我甩了個老遠，反應之大讓我嚇了一跳。

「我在替妳警告關瓔珞啊，妳不是整天懷疑關瓔珞和妳男友有染？」黃妃紅一臉無辜地將雙手一攤。

穎柔懷疑我和阿溫？

聽黃妃紅這麼說，寒冬裡我竟然冷汗涔涔。

「關關，答應我妳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！」何穎柔水靈靈的雙眸不再無助受傷，而是換上另一張懍厲的面孔。

我完全沒辦法承諾，因為我已經做了對不起她的事⋯⋯

「答應我！」何穎柔掐住我的臂膀，隔著衣物，我仍感受到她強勁的氣力，讓我隱隱泛疼。

當下我迷惘了，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何穎柔？

「關瓔珞，看清楚，這才是她的真面目！」黃妃紅見局勢逆轉，立刻把握機會再次強調她的論點。

「穎柔？」我訥然地喚著她，卻只是迎到她直刺我心的尖銳眼神。

「聽著，無論發生什麼事，我都不會跟他分手，他一旦屬於我，就永遠是我的！」何穎柔再度開口時，彷彿換了靈魂，說出口的話讓我渾身顫慄不已。

此刻，何穎柔說話的語氣竟和預言中那個拿著尖刀的女人如出一轍，現在我百分之兩百肯定，何穎柔真的不是我以為的那樣柔弱溫和，可我還是不願相信，她是在利用我的友情！

「穎柔，我們還是朋友對不對？」這樣的穎柔讓我害怕，但我卻還是在意兩人的友情，她過去對我的好那樣歷歷在目，我寧可相信一切都是真的！

「妳還當我是朋友嗎？」何穎柔突地朝我大吼。「妳答應過我不喜歡他，妳答應過的！」她像著魔似地往我靠近，亂七八糟推著我，眼中盈滿淚水，凌厲的神情把我的心割得四分五裂，讓我瞬間頹然。

「對不起⋯⋯」我下意識道歉，好像我喜歡溫慕言是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。

「對不起我的人，都沒有資格當我的朋友！」何穎柔厲聲尖吼之後，便在我面前狠狠轉身離去，我的友情霎然崩解，一下子就化為烏有。

就算我再怎麼努力阻止，這一天終究還是躲不過，我又再次回到一個人的寂寞孤涼。

「為什麼⋯⋯」我看著她的背影輕喃。

為什麼我的成全與退讓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？

頰上的溼熱讓我意識到自己的傷心，有多久沒有為了友情而流淚？記憶中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因為我已經，很久沒有朋友。

過了良久，耳邊冷冷傳來一聲：「妳就這麼想有個朋友？」

黃妃紅還沒走？

我愕然轉頭，對上一雙冷漠卻誠懇的眼眸。

「誰不想？」我隨意擦抹臉上的殘淚，對於自己被不算熟識的人看到脆弱一面這事，感到十分不自在。

「妳這人看起來冷酷無情，原本還以為跟我一樣鐵石心腸，沒想到裡頭竟包了顆柔軟的粉紅少女心。」黃妃紅突然撇嘴輕笑，甩了一下她的俐落短髮，瀟灑的模樣不輸男孩。

她肯定是那種女校裡會風靡學妹們的偶像學姊，應該從來不缺朋友，怪不得第一次見面就那麼囂張地說著「我只跟頻率相同的人做朋友」這樣的話。

「笑夠沒？」我不滿地瞪了她一眼。

粉紅少女心又怎樣？很可恥嗎？

「好吧，那我就勉強當妳的朋友了。」黃妃紅突然收住笑，漫不經心說道。

好吧，那我就勉強當妳的朋友了。

哼，好大的口氣！

我冷冷看著她，她也冷冷回望我，最後我們同時露出淡淡的笑顏。

朋友啊⋯⋯嗯，就這麼說定了。

※原來，這才是朋友的感覺，無須言語，那麼自然地，頻率相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