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見到何穎柔,是關雪生的告別式,她在父母的陪同下,到我家致意,那天阿溫也來了,我不知道他怎麼想,但我相信他了解我對這段感情已無能為力。
媽媽拉著我一塊兒跪在何穎柔一家面前磕頭,可再多的道歉也已經於事無補。
何穎柔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:「我只有一個要求,把阿溫還給我。」
再回到學校,已是一個月後,我帶著畫具來到旋舞湖,突然好想再畫一畫山櫻樹下的金髮男子。
四月了,旋舞湖的山櫻花季末了,開得像沒有明天似得奪目,明明該是春光爛漫的豔桃色,卻彷彿血凝般的緋紅,映得一汪湖水像染血似的在陽光下閃動駭人波光。
身後響起踏過芳草的窸窣聲,我回頭,是阿溫。
「關關⋯⋯」阿溫上前握住我的手,我輕輕地掙脫。
關雪生會死是我害的,何穎柔也是我害的,我甚至差點害死安卓。
我的愛情如此自私,我再也要不起。
「下午有課嗎?」
他搖頭。
「輝哥幫我找到住的地方了,我想去你那收拾東西。」
阿溫只能默然承受我一意孤行的決定,開車載我回家。
我一走進阿溫的屋子,眼淚就忍不住奪眶而出,這裡充滿我們共同生活半年多的點滴回憶,我以為自己可以很輕易地抽身,原來根本自欺欺人。
阿溫走向落地窗前的純白鋼琴,按下幾個單音,後來乾脆坐了下來,一首又一首欲罷不能地彈了起來,似乎在宣洩滿腔的抑鬱與悲傷。
我不敢再看他,衝進房間,撲伏在床上大哭起來。
鋼琴聲仍舊從虛掩的門縫偷隙鑽了進來。
那旋律,如此熟悉。
梁靜茹的,可惜不是你。
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,也懂我的決定。
我應該收拾東西的,但我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,不知不覺往外走去,那些音符彷彿為我鋪了路,順著琴聲,我來到阿溫身後。
最後一次。
我告訴自己,這是最後一次的奢侈。
我上前一步,從阿溫身後緊緊抱住他,靠在他寬厚的肩上,親吻著他的臉頰,溼鹹的。
琴聲嘎然而止。
「關關,給我一個說服自己離開妳的理由。」
他的聲音支離破碎,像是喝了很多久酒之後的隔夜宿醉。
「阿溫,我說不出口。」我閉著眼,抗拒地搖頭。
「那我就不會放手。」
阿溫倏地轉身,一個用力將我拉入他懷中。
「隨便一個理由都好。」
我抵著他的胸膛,極力克制想要宣洩而出的眼淚。
「阿溫對不起,我愛安卓,這次沒有騙你,是真的。」
但我更愛你。
我沒說出口的這句,才是重點,然而我只需要給他離開我的理由。
沒有比這句殺傷力更大的話語,而我,選擇給他最致命的一擊。
「他已經離開,沒有人知道他去哪。」阿溫悶著聲音說。
「就是因為他離開,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愛著他。我的心裡已有了別人,更沒資格留在你身邊。」我沉痛地閉上雙眼,明明應該是謊言,卻真實到連自己都相信了。
阿溫終於痛哭失聲。
他抱著我,像沒有明天那樣,狠狠地哭泣。
過了許久,阿溫將我打橫抱起,疾步走入房間,我被用力扔在大床上,看著阿溫變得像野獸一樣狂暴地撲身上來,心,痛得像被烈火燒灼,為了他,也為了自己。
「阿溫,對不起⋯⋯」我哭著。
最後虛脫無力地伏在彼此身上喘氣。
我哭了起來,像是要流盡一輩子的淚水,趴在阿溫身上大哭特哭起來。
「關關,這一輩子,我只愛妳一人。」
他還是這句話,讓我掛心不下,就算離去,也是割了心的血淋淋。
我抬頭望著他,視線卻觸及到他的左胸口有一片新的刺青。
像是成串的項鍊掛在胸口。
「這是什麼?」
「瓔珞。我說過,要和瓔珞一起地老天荒,我不會食言。」
他用力將我攬入懷中。
我只覺得渾身虛脫,再也承受不住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悲傷。
※那一刻,我只想問天,祢還願意再許給我們來世嗎?但很快我就發現,我們今生的情緣,剪不斷,理還亂。
未完。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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